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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評論: 中國抗美援俄?俄烏戰爭一周年觀察

凱波
2023年2月23日

過去一年的烏克蘭戰爭,根本改變了冷戰結束後三十餘年的和平幻象。政治學者凱波認為,如果未來數月烏克蘭的反攻未能徹底擊垮俄羅斯-普丁反人類的法西斯意志,中國將無可避免地升級這場戰爭的地緣政治意義,並且以「抗美援俄」的方式重複七十多年前朝鮮戰爭,將這場即將結束的局部戰爭轉變為一場曠日持久的全球性的新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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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在俄羅斯發動戰爭前高調聲稱中俄關係無上限,並且在一年的戰事中保持貌似中立、拒絕譴責俄羅斯侵略
中國在俄羅斯發動戰爭前高調聲稱中俄關係無上限,並且在一年的戰事中保持貌似中立、拒絕譴責俄羅斯侵略圖片來源: Alexei Druzhinin/AP/picture alliance

(德國之聲中文網)自從2008年夏季奧運會開幕式同時爆發高加索戰爭以來,新冷戰的幽靈一直徘徊在歐亞大陸的上空,在過去十幾年裡悄悄地改變了全球地緣政治的格局,也不斷製造著革命、戰爭、混亂和瘟疫。

特別是,一年前俄羅斯對烏克蘭的大規模入侵,在最初的幾天幾乎將世界民主和全球秩序帶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然而,今天的烏克蘭不是1968年的捷克斯洛伐克,澤倫斯基總統以他無與倫比的勇氣動員了烏克蘭人民堅決的抵抗,也鼓舞了整個西方世界共同參與到這場局部戰爭中,挽救了民主的危機。

一年之後,雖然戰事仍在僵持,但是勝負已定,沒有什麼威脅、恐嚇、武力能夠動搖民主世界的政治決心。如同澤倫斯基去年底在美國國會的演講所說,因為在一年的戰鬥中,歐洲人民逐漸理解,這場戰鬥不僅是為了保衛烏克蘭人民的自由,也是保衛歐洲自由的戰鬥,保衛世界民主的戰鬥。

在這個意義上,今天的俄烏戰爭不僅造就了歐洲和跨大西洋關係的空前團結,而且鞏固了一個日益強大的共識:與八十年前反法西斯的第二次世界大戰類似,這場戰爭規模雖然不及,貌似二戰以來無數地區衝突和戰爭的延續,卻是世界範圍內民主與威權兩個陣營之間的生死較量。

也因此,過去一年的烏克蘭戰爭,已經根本改變了冷戰結束後三十餘年來新自由主義全球化之下的和平幻象;而且,當慕尼黑安全年度會議結束、美國拜登總統突訪基輔和華沙,人們可以看到,在跨大西洋兩岸的政治家們共同探討如何結束這場野蠻、血腥的戰爭之際,如何確保烏克蘭戰後的全球和平秩序,歐亞大陸上空的一個幽靈再度現身,試圖將這場局部戰爭無限拖延甚至永久化,轉為一場全球範圍的新冷戰。

這就是中國的出場!在戰前高調聲稱中俄關係無上限、且在一年的戰事中保持貌似中立、拒絕譴責侵略的騎牆觀望之後,以王毅現身今年慕安會並訪問莫斯科為標誌,中國外交部發布了一份《全球安全倡議》的概念文件,試圖以所謂對等安全的立場和調停戰爭的姿態,抵制拜登此行要求懲治戰犯、不能與暴君綏靖的決心;同時傳出未來幾月中俄領導人將在莫斯科舉行會晤,並可能為俄羅斯提供大規模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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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和G7組織一再警告第三國不得援助俄羅斯的情況下,中俄關係如此戲劇性的發展,不能不說,非常類似朝鮮戰爭的情形。在1949年歐洲結束了柏林危機、北大西洋公約組織成立、圍繞幾個東歐國家的政權爭奪塵埃落定之後,是1950年爆發的朝鮮戰爭促成了美蘇之間的直接較量,儘管雙方都對此緘默不言,也加速了美蘇雙方的核競賽--1952和1953年美蘇先後爆炸了各自第一顆氫彈。久拖不決的北韓戰場形成了冷戰的核威懾框架。

對今天的中國領導人來說,他們心目中的中俄角色彷彿當年中蘇角色的互換。對他們而言,支持俄羅斯、保持普丁政權的穩定至關重要,這當然不止是中國內部維穩的延伸,而且關係到北京政權的根本:過去十年以俄為師的威權化進程都是以防止蘇聯崩潰的悲劇再度發生為目標,爾今作為蘇聯-世界共產主義的唯一正統繼承人的北京不能讓中國模式的俄羅斯面臨崩潰。

換句話說,如果說北韓作為數百年來中國的附屬國爾後所謂緩沖區而需提供基本的宗主國義務上的支持,在胡錦濤時代更上升為意識形態意義上的「後明」而需供養,今天的俄羅斯對實行俄羅斯個人威權即俄羅斯主權民主的中國版--全過程民主的北京政權而言,同樣具有著意識形態和合法性上的雙重義務,猶如昔日之阿爾巴尼亞和紅色高棉,在今天多極世界情形下無論如何都需要保持俄羅斯一極的存續而需全力供養,以維持中國之於多極世界的現實認知和基於多極世界可能與美國進行的對抗。

這是一個充滿自我否定、自我矛盾的秩序建構,卻為中國領導人和外交官所不察,卻努力追求。他們一方面無法理解試圖以所謂統一的台海和平即Pax Sinica取代Pax Americana是五十年前一個中國原則或政策的顛覆,對現有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的衝擊,這是需要一個有說服力的新秩序建構並且得到足夠或關鍵國家的支持和承認。但是至前為止,在這個問題上,中國耗費巨資的國際游說收效甚低,副作用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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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中國在烏克蘭戰爭上投射的立場,是面對一個主權國家受到侵犯而採取騎牆的態度,這和中國未來期望的在自身主張的主權範圍內解決一個叛亂離島的立場,形成鮮明的差異,不僅有悖其口頭宣稱的對聯合國憲章的尊重,且極難以獲得所有關心主權完整的聯合國成員對中國維護其主權激進行動的認可。

也就是說,在中國對烏克蘭戰爭的綏靖立場和內部統一主張之間,存在著關於主權的明顯矛盾。如同中國傳統儒家官僚總是糾結於理想價值和無情現實之間的巨大鴻溝,唯有求以實用主義的權變方略勉強克服,然後誕生了一些諸如李鴻章之類的「辦外交」傳奇,他們左支右拙耗盡精力無論在臉面上有任何增色終究難以挽回大局。對中國今天的外交官來說,更等而下之,除了自曝其短幾乎一無是處,連權變之術亦生疏久已,何況直面現實,譬如在經濟惡化、大蕭條來臨之際尋求對美緩和的可能。

如果一味顢頇,彷彿滿清以宗主國心態對北韓的干預最終招致日清戰爭然後慘敗。這是清帝國覆亡的前車之鑑,也是冷戰當中蘇聯社會主義帝國崩潰的根本原因。不難想見,如果北京只為自身政權穩固而無上限供養俄羅斯,罔顧國際正義而不肯將歐洲在烏克蘭問題上的核心利益於自身在台灣的核心利益作交換,只能導致政治的失敗和對抗。

所以,如果未來數月烏克蘭的反攻未能徹底擊垮俄羅斯-普丁反人類的法西斯意志,中國將無可避免地升級這場戰爭的地緣政治意義,並且以「抗美援俄」的方式重複七十多年前朝鮮戰爭,將這場即將結束的局部戰爭轉變為一場曠日持久的全球性的新冷戰。

本文作者凱波為中國政治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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