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社會還是剝削？

（德國之聲中文網）位於德國西南部巴符州、擁有7萬人口的小城施瓦本格明德（Schwäbisch Gmünd）還從來沒有吸引過這麼多的關注。起因是，這裡有一個難民收容所，最近一些難民申請者在火車站幫旅客提箱子，掙取一小時1.05歐元的報酬。事情一經披露，在社群網站上引起熱烈討論，當地報紙的讀者來信和市長的郵箱被擠爆。人們的指責從種族主義到新殖民主義，無所不包。

其實基民盟籍的市長阿諾德（Richard Arnold）這麼做是想一舉兩得：當地火車站正在改建，穿越站台必須走臨時搭建的樓梯，對於帶著大箱子的旅客來說很不方便。於是阿諾德市長想出一個辦法--詢問難民收容所裡的年輕人，有誰願意幫旅客搬運行李，這樣他們既能有事可做，也可以借此增加與當地人的接觸。立刻就有10個人報了名，他們來自幾個非洲國家、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不過勞動報酬不能超過每小時1.05歐元，這是德國避難法的規定。

提箱子促進融入社會

媒體報導引起軒然大波之後，參與方之一的德國鐵路退出了這個項目。阿諾德市長覺得他的想法沒有錯。他在接受德國之聲採訪時說："我的出發點是，在格明德生活的所有人都是這個城市的一部份，難民們也不例外。"

這樣的討論讓來自印度的迪帕克‧辛格（Deepak Singh）感到難過。他擔心，今後其他想幫助難民的人會因此而退避三舍。辛格的父親因政治原因受到迫害，被投入監獄，他本人逃離了印度。２０１１年他被安置在格明德的收容所。

收容所的生活是逼仄的，"我們８個人住一個房間"，辛格對記者說。然而更可怕的是無所事事、無能為力的感覺。他們沒有工作，與德國人沒有接觸，最近的市中心在好幾公里外。這也是德國難民收容所的普遍狀況。

不過辛格是幸運的。格明德的難民援助組織的創建人科恩萊恩（Manfred Köhnlein）給了他一個機會，在一個殘疾人福利機構幫忙--送病人去看醫生、和他們聊天、散步，一周５次。他的報酬是每小時１．０５歐元。"靠這份工作，我有了一切：得到了居留許可、交到了朋友，學會了德語。這太重要了。"如今辛格在一個園藝坊工作，同時在夜校讀高中課程，為的是獲得一個在德國得到承認的中學畢業文憑。之後他打算上大學。

沒有尊嚴的工作

來到德國申請避難的人，在最初9個月時間裡不允許工作。因此像在火車站搬箱子或辛格一開始干的工作，報酬都不得高於每小時1.05歐元，這是德國法律的規定。

人權組織"支持避難"（Pro Asyl）的梅索維奇（Bernd Mesovic）呼籲，取消這條歧視性法律。他還指出，庇護申請者被迫無所事事，會讓這個社會損失許多寶貴的資源。"我不能把一個今天到這兒來的人閒置兩年，再對他說，現在可以接著幹了。生命是不能停滯不前的。"梅索維奇建議，為避難申請者提供融入措施，不要讓他們失去一技之長。

但梅索維奇認為，每小時1歐元的工作並不是促進融入的措施，而是讓人失去尊嚴，儘管可能是出於好意："平等的條件意味著平等的報酬。"此外另一個危險是難民受到剝削，而正常的就業崗位則會被廉價的難民工取代。

28年以來參與難民救助工作的科恩萊恩以務實的眼光看待爭論，他表示自己只能在法律允許的框架內行事，但會繼續為難民找工作機會，即使報酬很低，重要的是有一份工作。阿諾德市長也沒有因為惡意的指責和輿論的抨擊而動搖，他向自己所在的基民盟提出了呼籲："我們需要一種新的移民政策。"

但基民盟不會那麼快就推出新的移民法規，該黨反對放寬對在德申請庇護者的勞動許可限制。阿諾德的另一個建議是關閉難民收容所，改在市區租用私人公寓給避難申請者居住。而這條建議也沒有被收入基民盟的綱領。只要法律框架不改變，格明德人只能在被許可的範圍內盡其所能。市長阿諾德說，如果這件事能推動有關難民和本地人如何更好相處的討論，這也是一件好事。

作者：Greta Hamann 編譯：葉宣

責編：萬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