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手記：在美國打疫苗

（德國之聲中文網）打輝瑞疫苗的過程比我想的更快、我走進由簡陋的藍色屏風圍著的牆角空間，剛在椅子上坐下沒多久，戴著手套的醫護人員便將針頭扎入我的左上臂，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醫護人員已經在打針的地方貼上了一個創口貼。她在我的疫苗記錄卡片上寫下注射疫苗的時間，另外一位工作人員帶我到屏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按照CDC的規定，我要在這裡觀察十五分鐘，沒有症狀之後就可以回家。三個星期之後再來打下一針疫苗。

從2020年3月，川普总統宣佈美國進入緊急狀態，到2021年3月注射了第一針輝瑞疫苗，我已經有整整一年沒有去健身房，去餐廳堂食，去電影院看電影，去其他城市旅遊。這一年裡，我目睹了許多餐廳和店鋪的倒閉，也在食物銀行做義工服務了數百名靠救濟才能填飽肚子的民眾。我和周圍許多美國人一樣，把疫苗視為讓我們的生活回到正軌的救星。

我所在的德克薩斯州，疫苗注射正進行到1B階段。現階段符合注射的人是醫護人員、六十五歲以上的老人、中小學老師和托兒所的工作人員、有長期慢性疾病的人、超重的人（身體品質指數BMI超過30），以及孕婦。我因為有慢性疾病而符合條件。但是州政府的指導文件中寫的是要病情中度到重度才符合情況，我在體檢時詢問家庭醫生，家庭醫生鼓勵我在網上申請疫苗，因為政府給出的指導文件本身就非常模糊，而醫生覺得，能夠打到疫苗，總歸是一件好事。

我後來在中國留學生的微信群裡面詢問，才知道其實政府對於慢性疾病這一項查的並不嚴格，很多疫苗注射點並不會讓你出示病情記錄，注射點的工作人員許多都是臨時雇來的，對於判斷對方是否符合條件也不在行。工作人員為了讓疫苗注射盡快順利進行下去，並不會花時間仔細閱讀文件，核查資格。這套系統幾乎全靠人們的誠實守信在運轉，也有不少人鑽了這個空子，在網上登記時說自己有符合條件的慢性疾病，到了疫苗注射現場也沒有人檢查，很順利地就打到了疫苗。

但也有許多明明符合要求的病人或者老人始終也註册不到疫苗，特別是一些英文不好的移民和無法接觸到電腦的低收入人群。我所在的德克薩斯州的疫苗登記和預約非常複雜，既可以通過當地的公共醫療系統預約之後在公立醫院注射疫苗，也可以在大學的網站上填寫資料之後在學校的附屬醫院注射疫苗，還可以在CVS, Walgreens, HEB, Walmart等連鎖超市和藥店的網站上進行預約。每個預約的網站都有所不同。

預約疫苗的套路和門道可謂數不勝數，即使是熟悉網路的年輕人也一時難以招架，更別提本來就不擅長網路更不擅長英語的移民了。微信群裡的不少學生都志願幫助年長的華人預約注射疫苗。有些老人的子女不在身邊，或者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已經回到國內居住，對於美國這裡注射疫苗的政策也不甚清楚。學生們通過華人教會，華人療養院等機構得到這些老人的基本訊息，不斷刷新網頁替他們註册。等註册完成之後，還有另外的志願者負責開車接送他們去藥房接受疫苗的註册。我在排隊等候疫苗注射時，就見到幾名穿著統一服裝的志願者帶著一批老人來注射疫苗，其中有幾位老人年紀非常大，手腳不靈便，需要坐在輪椅上移動。有一名老人連自己的名字都記得不清楚，志願者輸入的名字和她身份證件上的名字差了兩個字母，電腦系統無法確認身份。負責登記的工作人員是臨時找來的大學女生，女生一遍遍打電話給負責人匯報情況，最後終於在系統裡手動確認這位老人的身份，老人高興極了，而志願者也留下了欣慰的淚水。

最近，德克薩斯州的州長宣佈取消在公共場合戴口罩的強制令，所有的營業場所都以100%的開放，而不是再像過去一年那樣只能接待正常情況下25%或者50%的客人。想要打疫苗的人越發多了起來，特別是超市收營員，商場清潔工這些需要天天面對人群卻在注射疫苗上沒有優先權的人。但也有人發現了一個被稱為「撿漏」的機會——大的疫苗注射點每天有數百人來注射，也總有人預約了之後不出現。工作人員已經解凍了疫苗，在不給人注射就要扔掉的情況下，會允許不符合1B條件的人進行注射。我注射的那天，就多出來三支疫苗，給了兩位來這裡碰碰運氣的年輕人。年輕人中的一位是住在郊區的農民，不會上網，聽鄰居說這裡可以打疫苗，沒有預約就來了，最後也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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