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議:德國書店能賣《習近平談治國理政》？

（德國之聲中文網）中共宣傳機構在全世界範圍內舉辦活動推廣《習近平談治國理政》已不是新聞。中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早在2014年就和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國外文局編輯一起在當年的法蘭克福國際書展上舉行了首發式，推出了中國領導人習近平這本以中、英、法、俄、阿、西、葡、德、日等多語種向全球出版發行的個人政見作品。

但是，當這本白色封面上印有習近平畫像的政治宣傳讀物進入了德語區最大規模連鎖書店Thalia的書架上之後，引起了來自德國政界和輿論界的廣泛質疑。批評人士指出，這是讓中國政府的政治宣傳公然進入德國大眾視野的舉措。

自稱是漢學家以及中國文化愛好者的Monika Li於9月中旬在個人推特賬戶上發表推文稱，一開始在柏林亞歷山大廣場Thalia書店的第三層發現一整個書架的中國書籍時，她非常的高興。但是仔細一看，她發現這些書架的設計擺放風格和Thalia書店的風格不符。尤其是當她在描述中國春節、莫言和老舍的書籍中發現了《習近平談治國理政》之後，立刻產生了疑問。

詢問書店工作人員，她得知這幾個書架的書不是Thalia所選，而是「外部」購買或者租賃的書架，不能放持批判態度的書籍。工作人員告訴她這類書籍被擺放在了書店的另一個地方。後來Monika Li在書店一層的一個書架「下面不起眼的地方」發現了幾本這類批判性質的書籍，但是沒有一本書的標題包含和「新疆」或者「台灣」有關的內容。她個人認為，書店這樣失衡的安排很有問題。因為這等於是支持中國政府的政治宣傳。

書店「報錯」合作方名稱

Thalia書店9月18日向德國之聲表示，這個書架是和「中國圖書貿易有限公司」商業合作的產物。中國圖書貿易有限公司1991年成立於德國法蘭克福，自稱是「德國及德語區國家最大的中國出版物代理商」，同時也是中國國際圖書貿易總公司的德國總代理。而成立於1949年的中國國際圖書貿易總公司的前身是「國際書店」，是中國國營的圖書對外貿易機構。

9月19日，Thalia的發言人巴赫豪森（Claudia Bachhausen）又向德國之聲發出更正訊息稱，由於訊息「傳遞上的錯誤」，之前給出的合作方名稱並不準確。實際上，Thalia此次的合作方是「中國圖書進出口（集團）總公司」。後者是中國出版集團公司所屬成員單位之一，按照其自身的定義，是「以文化訊息產品進出口貿易、出版為核心主業的國有文化企業集團」。公司資產總額48億元人民幣，營業收入55億元，擁有國內外分支機構40多家，已成為「中國出版業規模最大、實力最強的進出口企業和國際性書展服務機構。」為中國官方的「走出去」戰略服務。

Thalia書店拒絕了德國之聲的電話採訪要求，只在一份簡短的書面聲明中指出：「為了向德國越來越多的華人社區，以及對中國感興趣的人提供服務。Thalia和中方合作試驗推出中國類書籍。相關試驗只在集團旗下三個書店（柏林、漢堡、維也納）內進行，並且有時間限制。」Thalia書店方面的發言人巴赫豪森（Claudia Bachhausen）指出，中國的合作夥伴會提出書籍方面的建議，經由Thalia的管理層評估後予以通過。該公司聲稱，所涉書籍包括兒童、旅遊、小說、詩歌類以及兩本政治類書籍。巴赫豪森在聲明中特別強調：「我們的書店會通過搭建專題書櫃表現與中國相關的批判性作品，目前進行的這種試驗不會對其產生影響。」

事實上，在與「中國圖書貿易有限公司」進行合作之前，Thalia德語區讀者可以有機會接觸到各類與中國有關的批判性書籍。比如原德國《南德意志報》駐華記者馬凱(Kai Strittmatter)的2019年的新書《重新發明專制》，或者澳洲学者汉密爾頓教授（Clive Hamilton）的《無聲入侵》。只是在中國國營企業的強勢介入和推廣攻勢下，這類書籍從數量和展示規模上來說顯得相對比較單薄。

德國編輯部網路（RND）援引Mojoreads線上書店的發言人疱爾（Karla Paul）報導稱，這種「不是必須標明推廣方的市場營銷」對於大型連鎖書店來說是正常的行為。有許多出版社都會向書店支付費用，讓代理的書籍被放在店內一些顯眼的位置。但疱爾表示：「這樣的事情一般是由出版方來做，作為政治干預，我還是頭一回聽說。」

德國議員早就收到了《習近平談治國理政》

中國官方在海外推廣《習近平談治國理政》時，曾經採用的另外一種手段同樣是人們聞所未聞的。據德國聯盟黨人權政策發言人布朗德（Michael Brand)透露，超過160名德國聯邦議會議員於2018年年初就收到了中國官方寄來的《習近平談治國理政》一書，發件人還要求議員們在各自的選區辦公室裡擺出這本書拍照並寄回。對於布朗德來說，這是相當「厚顏無恥」的做法。作為當時德國聯邦議院人權委員會負責人，布朗德原計劃於2016年5月底和聯邦議院代表團一起訪問中國並前往西藏，瞭解當地的人權狀況。但中國政府後來拒絕允許布朗德入境。

在這種背景下，德國輿論和政界對如今Thalia和中國官方宣傳機構的合作，推廣《習近平談治國理政》一書有極大的抵觸情緒也就不難理解。德聯邦議院德中議員小組主席施密特（Dagmar Schmidt)向「德國編輯部網路」（RND）表示：「在我們開放的社會裡，雖然完全無法避免這類事情發生，尤其這也是我們和中國不一樣的地方」，但是她還是認為Thalia在做這類推廣時，至少應該為客戶標明誰是相關書架主要的內容挑選方。這位德國社民黨人士批評稱：「中國的這種做法是利用我們德國引以為豪的開放型社會。而這在中國是不被允許的。」

在施密特看來，中國宣傳機構和Thalia的合作不是為了賣書，而更多的其實是想展示「我們在這裡」。她認為，在中國官方不允許德國相關立場的文學作品進入中國市場的同時，北京卻想要試探在德國的底線。這位外交政策官員指出，書店是需要承擔責任的一方。「Thalia必須想清楚，是否真的要對此給予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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