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專家們看糾紛不斷的南中國海歸屬問題

中國和越南這兩個社會主義國家的領海之爭平息了幾年之後，最近再次爆發。這場爭執的焦點-帕拉塞爾群島，也就是中國常說的西沙群島，距離越南海岸以東約320公里，距離中國海南島東南約330公里。該群島由大約30個島嶼和環形珊瑚礁組成。

今年4月底越南議會通過了行政區域改革方案。 該方案將部分越南的行政管理區域重新進行了劃分。帕拉塞爾群島被劃歸峴港省政府管轄。為此越南政府上周還專門任命了一名負責管理帕拉塞爾群島的官員。

越南政府這一舉動引起了中國政府的強烈抗議。中國外交部發表聲明稱，西沙群島以及它周圍的水域無可爭議地屬於中國領土。越南政府有關該島嶼的人事任命屬於非法，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

目前無論是中國還是越南都在引經據典，證明自己對帕拉塞爾群島，或稱西沙群島提出的主權要求具有完全的合法性。雙方引證的歷史資料甚至可以追溯到18世紀初葉。但德國波鴻魯爾大學的辜學武教授認為，這些材料並不足以解決這場糾紛，"歷史資料站不站得住腳，這是非常難以回答的問題。因為現在提到的領海問題，界劃在什麼地方，這都是現代國家的一個國際法的觀念。在以前,比如說哪一個朝代統治什麼地方，它也沒有劃出邊界。所以很難說當時中國各個朝代的領土，唐朝，宋朝 ，明朝，清朝的邊界都劃在什麼地方，都是非常難以判斷的。但中國的主要論據就是說，在西沙群島已經發現了中國很多古代的一些考古的東西，這證明中國當時對它有行政管轄權。這當然是一種說法。但這種說法明顯地沒有被東南亞其他國家所接受。所以最後解決這個爭端問題，還不是靠歷史的觀點，也不是靠國際法的觀點，而是靠雙方的政治妥協。需要一個政治層面的妥協，才能解決這個爭端"。

越南政府現在必須面對的現實是，帕拉塞爾群島的實際主權掌握在中國手中。1974年1月，中國海軍同當時的南越海軍發生過一場激戰。最終的結果是，南越戰艦被擊沉，中國在帕拉塞爾群島的其中的一個島嶼上設立了軍事基地。自此以後中國海軍一直控制著這一群島。

然而中國提出對西沙群島的主權要求，並不完全是基於它已經對該群島擁有了實際的控制權。據中方的表述，北越政府曾經在1974年中國軍隊佔領了西沙群島後放棄了將該島的主權要求。而作為回報，中國方面承諾，為北越的抗美鬥爭提供軍援。

漢堡大學司法系海洋法和國際法專家拉格尼，試圖解釋越南重新要求收回西沙群島主權的原因，「越南當然不願意就這麼放棄了對西沙群島的主權要求。為了對目前的現狀表示抗議，它必須發出一個訊號，讓外界明白，越南仍然對該群島擁有主權。這也許就是越南新近任命了一名行政官員的原因。」

2009年5月13日聯合國的一個有關各國向大陸架界限委員會提交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劃界提案的期限將到期。對此拉格尼表示：「這個期限關係到外大陸架邊界的劃分。大陸架是大陸在海底的自然延伸，是通往深海海底的通道。因此按照聯合國海洋法公約 ，各國必須在今年的5月13日之前將它們的專屬經濟區和大陸架劃界提案提交大陸架界限委員會，由該委員會審議並做出決定。」

擁有帕拉塞爾群島等於擴大了一個國家的海上領土。而捕撈南中國海的魚類資源在其中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利益。在這場主權糾紛中,首先涉及的是如何維護抵達海底的通道。漢堡科學與研究基金會的格哈特-維爾分析說：「中國之所以控制這個群島，一方面是出於戰略上的考慮。另一方面是看到了這個區域內蘊藏的豐富的地下資源。因此，中國保持對這個地區的控制，既有戰略上的目的，也有經濟上的追求。」

過去幾周這場衝突進一步升級。幾周前越南總理阮晉勇訪問北京時，同中國總理溫家寶舉行會晤時也談到了這個話題。但有關這一問題的會談沒有取得任何結果。

漢堡科學與研究基金會的格哈特-維爾認為，越南方面任命管理帕拉塞爾群島的官員，主要還是擔心今後失去對該群島提出主權要求的權力。特別是目前的越南政府在這個問題上受到了本國輿論的巨大壓力，「這場衝突從來就沒有真正平息。雙方還會不斷發表聲明。越南政府也認為它有義務強調對該群島的主權，特別是它現在還受到了流亡越南人的強大壓力。這些人指責政府，放棄國家領土，將本國領土贈送給中國，出賣了國家利益。在這種情況下，越南政府必須對外表現出它在中國政府面前維護國家利益的姿態。」

上個月南中國海發生了一起突發事件，事件中還開了槍。據悉，事件發生在一艘中國海軍軍艦和一艘越南漁船之間。這起事件在越南老百姓中引起了強烈反彈。 尤其是越南大學生紛紛走上了首都河內街頭，示威隊伍甚至遊行到了中國駐越南大使館門前。越南大學生要求越南政府，不要隨隨便便地將帕拉塞爾群島送給中國人。這場示威活動後來被警方驅散。

波昂大學文化，政治和社會發展問題專家黎重方認為，越南大學生的抗議示威顯示了他們不斷增強的民族主義意識，「民族主義是這場運動的一個重要因素，特別是青年人。在越南，包括在世界其他地方的越南青年一致認為，越南應當守住黃沙群島的主權。我更願意將此稱為覺醒了的愛國主義，是通過這一衝突覺醒了的愛國主義情緒。我認為，越南年輕人希望擺脫中國的影響。在歷史上，外部威脅一直是一股讓越南老百姓團結一致的凝聚力。」

越南不斷高漲的愛國主義情緒在網際網路上也能反映出來。不少越南網頁都在討論帕拉塞爾群島這個話題， 討論中國的政治擴張意圖。這些網站紛紛要求越南維護在南中國海的利益。

然而就帕拉塞爾群島的爭執只是南中國海範圍內未澄清的主權問題之一。比如在帕拉塞爾群島以南的南沙群島，目前已有6個國家提出了主權要求。除了中國和越南之外，菲律賓，馬來西亞，印尼，甚至包括台灣都希望盡早解決這一領土糾紛問題。 德國波鴻大學政治學教授辜學武指出:"其他東南亞國家，包括越南菲律賓慢慢地覺得這樣拖下去可能對它們沒有好處。其中一個原因是中國崛起的速度太快了。這個崛起的速度是其他國家明顯沒有料到的。因為中國越來越強大。一個更強大的中國，它如果堅持自己的政治和領土主張的話，是很難讓它做出讓步的。所以如果再拖下去，可能對其它的周邊國家心理上有一些負面影響。 這也是為什麼現在菲律賓，越南不斷地做出動作，希望盡早地，及時地解決這個問題的原因。"

為了實現它的領土要求，中國正不斷加強在南中國海的軍事實力。中國海軍越來越多地出沒在這塊區域裡。不久前一艘美國戰艦甚至被迫在中國海軍面前退讓。對此中國方面報導說，在南中國海，一艘美軍驅逐艦試圖侵犯中國海域，遭到中國海軍驅逐。美國軍艦被迫掉頭。"

越南軍艦也試圖在該地區出沒，以彰顯自己對該地區的主權。數周前， 曾有一艘從香港出發的中國貨輪，在帕拉塞爾群島前停泊時，遭到了越南海軍的檢查。

中國也十分懂得如何捍衛自己的經濟利益。去年美國埃克森美孚公司中斷了同越南政府在南中國海開採石油的合作。其中的主要原因是，中國政府對該公司施加了壓力。英國石油公司也因領土糾紛，暫時停止了在越南海域以南的鑽探。

儘管如此，漢堡科學與研究基金會的格哈特.維爾認為，中越關係不會因為上述領土糾紛而受到嚴重影響，「雙方有不少共同利益，因此這一領土爭議並不會從根本上破壞越南和中國之間的關係。過去雙方之間的關係雖然時好時還。但必須看到的是，歷史上兩國之間從來沒有結成象現在這麼密切的經濟關係。在這種情況下必須透視雙方爭執背後的一些內容，以及正視雙方關係的現實情況。」

在南中國海的領土糾紛不會在近期內得到解決。問題很清楚， 它涉及的利益實在太大。因此無論是中國還是越南，只要考慮到它們各自在這一區域中的戰略利益和經濟利益，都不可能主動放棄對帕拉塞爾和南沙群島的主權要求。

作者：Giang Chi-Viet / 韓明芳

責編：葉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