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郭文貴事件」衝擊中共十九大？

德國之聲：現在距離到中共十九大召開還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您個人認為中共十九大最為重要的"看點"是什麼？

章立凡：我覺得就是看習的集權能不能成功。一個是所謂"習思想"，或者說習的治國理政思想會不會寫入黨章，然後就是看習的班底在最高層面上能夠佔到什麼樣的比率。這兩件事情是比較重要的。

德國之聲：那在這兩個問題上，您個人的判斷是什麼呢？

章立凡：現在雖然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至少從北戴河會議到現在，博弈還沒有結束。因為我們看到，北戴河會議後，出現了一個對團派比較有利的人事名單。然後我們也看到很快就發生了對軍方這些重要人事的變動。而且似乎軍方的十九大名單也和以往有所不同。所以，我認為十九大人事的博弈還沒有結束。

德國之聲：外界關於中共十九大常委人選的猜測很多，您如何看待這樣的現象？

章立凡：其實每次黨代會前都會發生類似的情況，有的就是放出一些氣球來看各方的反應。我認為，猜測歸猜測，從中共的角度來講，它人事佈局的名單可能就是要到最後時刻才能塵埃落定。現在大家都是猜想。披露出來的東西，可能有它的目的。但是我覺得要看到最終出來的那個東西才能確定，因為之前都可能有變化。

德國之聲：現在距離十九大召開還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那從您個人的角度來說，心裡是否已經有了一份十九大常委的名單呢？

章立凡：我覺得可能有一些是基本盤，不會有變化。首先我覺得習和李克強這兩人是一個不變的數。至於說其他人物我覺得都存在變數。還有一個看點就是王岐山。按照日媒透露的名單，王岐山不會入常。究竟王岐山能否打破七上八下的潛規則，或者他以另外的方式延長他的政治權力。也就是說王岐山未來怎麼拐？這是一個看點。

至於其他人，比如像栗戰書會不會成為常委？陳敏爾會不會成為常委？這些可能都要看。除了這兩個被認為是習派的人，團派還能佔多少？胡春華能不能夠上？這些我覺得還都不是一個很確定的事情。在這個問題上，我寧可不猜。只是我們可能會劃一個範圍。當然還有包括像汪洋這些原來在十八大的時候就已經傳說會上的這些人。他們會怎麼樣？這些還都是未知數。

最終是不是還保留常委制，這個常委制是否還保留7個人的比例，還是會增加或者減少？有沒有可能出現主席制？我覺得如果出現主席制，那和常委制就有非常大的區別。如果出現主席制，那就說明習的集權就成功了。如果還是常委制，那總書記和常委之間的關係，以及主席和副主席之間的關係是不一樣的。

德國之聲：您剛才提及王岐山這個名字，在現在這段時間，如果提起王岐山這個名字，就不得不提起另外一個人的名字--郭文貴。郭文貴最近對中共高層，尤其是王岐山等人不斷大力"爆料"，有人對此大加贊賞，也有人認為是中共內部權斗的結果，您個人是如何看待郭文貴以及其"爆料"行為的呢？

章立凡：郭文貴現象本身很值得玩味。他的一些所謂的爆料，你現在看基本上都得不到證實。他的爆料很多實際上是來源於原來媒體上就已經爆料過的東西，然後被他重新收集起來加以放大，然後變成他自己的料。所以，中間的可靠性比較差。但是他這個現象值得玩味，一個是現在民間對中共的統治普遍有一種不滿的情緒，所以大家特別期盼有一個人能夠帶頭造反，或者是帶頭來推牆。正好郭文貴的爆料迎合了民間的情緒。所以一下子就形成了輿論上的漩渦。

至於說到郭文貴事件背後的背景到底是什麼？我覺得，郭文貴還是派系鬥爭的一枚棋子。因為從我此前的預測，我覺得在過去5年中，這些利益受損的派系可能在最後時刻會聯合起來，形成一股力量向習王發起衝擊。因為過去5年中，習王政治聯盟對他們的傷害太大。所以一定要趁十九大之前這個最後的機會阻止王岐山繼續連任。最好是用某種方式來分化習王的政治聯盟。郭文貴正好起了這個作用。

德國之聲：說起習、王的反擊，郭文貴先生在爆料的過程中，不管他有多反對其他人，他從來都是把習近平推的高高在上，從來習近平都是"偉光正"的， 這難道不說明郭文貴其實不是針對習近平？

章立凡：那倒不是，其實從習和王相互借重的關係來看。如果把王拉下來，對習來說是非常大削弱。如果王在十九大的時候不能以某種方式--或是留任常委，或是擔任其它重要職務的方式來延續他的政治權力的話，我覺得削弱習的目標就有可能實現。所以郭文貴所謂"尊習攘王"的這種做法其實只是一種策略。起到打著習的旗號，拆散習聯盟的作用。

德國之聲：既然您說，郭文貴是過去幾年受重挫利益集團的一枚棋子。那您覺得郭文貴的一系列"爆料"會不會對即將召開的中共十九大產生實質性影響呢？

章立凡：我覺得未必能產生實質性的影響。我覺得中共的主流，或者說習、王已經調整了他們的策略。一開始郭文貴爆料的時候，主流還是比較的緊張。他們不知道郭文貴到底掌握什麼東西。但是由於郭文貴過於輕率，每天信口發布一些不靠譜的東西。漸漸的，官方也看出來郭文貴其實沒有什麼真材實料。所以就放手對郭文貴進行反擊，包括利用了許多高科技的手段來監控他。然後隨時把郭文貴的底牌通過推特來向公眾公佈。

所以現在我看到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就是一方面中共在國內限制人的言論自由，在國內繼續搞謊言欺騙，一方面又在自由世界用真實的內容來打擊對手。這完全是一種雙重標準。我看這本身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未來郭文貴事件確實能夠寫進歷史。因為它暴露了這個體制的很多問題。郭文貴本身可能是一個胡言亂語的人。但是這個事件一個是反映了公眾普遍對中共的不信任，已經形成了一種所謂的塔西佗效應：就是無論官方說什麼大家都不信。無論如何胡說八道，但是是反對官方的，大家都願意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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