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意料之中的拒絕

德國之聲：日本首相安倍晉三不會到北京出席二戰結束的紀念活動。這不是一個出人意外的決定，對嗎？

蒂滕：一點也不讓人意外。

德國之聲：日本方面解釋的原因是，國會有重要日程，安倍走不開。您認為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蒂滕：官方給出的理由也是可以讓人信服的。到本月27日，日本國會要通過新的安全法案，這關係到日本自衛隊行動範圍的擴大。這在日本國內是一個很有爭議的行動，政府首腦在場是有必要的。由於國會辯論時可能會有很多反對意見的發言，會議很有可能延期。所以把這個日程作為理由是說得過去的。

說到真正的原因，其實也是顯而易見的。眾所周知，西方國家的領導人也不準備到中國參加紀念活動，此外中國對安倍就戰爭結束70周年所發表講話的批評也十分激烈。在這樣氛圍下，如果中國期待安倍接受邀請，就不免太天真了。暫且不論紀念活動，中日領導人本來也計劃在下一次亞太經濟論壇期間會面。

在目前的情況下，中日領導人雙邊會面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過去幾周中國國內的反日情緒過於高漲，一個民主選舉產生的政府首腦不能不顧選民的意願接受邀請。如果北京的邀請只是走形式，知道日本不會接受，而只等對方拒絕，然後借此為政治工具大作文章，這種做法實在不敢恭維。

德國之聲：有關日本對戰爭歷史的反省，中國人很在意日本是否以及如何對其戰爭罪行道歉。日本民眾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蒂滕：這裡應該有區分地看。希望日本，尤其是日本政府領導人對歷史罪行道歉的要求一再被提出。但應該指出的是，社會黨前首相村山富士曾經對日本對鄰國的侵略和殖民歷史作出道歉，此後歷屆政府只是重申有關態度。事實並不像中國媒體，甚至部分日本媒體所稱的那樣，日本已經作出了道歉。

問題是，日本道歉的方式往往被用來作為指責日本的論據，這種局面使得日本民眾，包括對中國友好的日本人也逐漸產生了抵觸情緒。多數日本人的看法可能是，日本已經對歷史作出了足夠的道歉。如果要提出批評的話，那麼應該指出的是，日本學校的歷史教學對有關歷史事實提及太少，而且不夠明確。這是應該批評的一點。

德國之聲：中日關係中的另一個矛盾焦點是有爭議海域的歸屬和開發問題。最近一段時間還比較平靜，您認為是否隨時可能爆發新的摩擦？

蒂滕：這種平靜不會保持很久。這裡涉及的是實實在在的經濟利益。實際上的爭議已經不完全是有關領海主權的，而是誰有權開發這裡海底可能蘊藏的資源，包括石油、天然氣、錳結核等，這已經成為關鍵。

日本和中國在有關島嶼和海域問題上是否面臨新的矛盾、對峙，取決於中日關係的大體氣候。歷史上兩國曾一度就領土爭端達成過面向未來的一致意見，即這一尚未解決的爭議應留待日後解決，這為兩國發展正常關係，尤其是經貿關係提供了可能。而今天，中國不僅要求自己的領土訴求得到承認，而且其範圍幾乎囊括整個海域。不光對日本，對其他鄰國來說這也是難以接受的。

目前來看，中國對已提出的領土要求不會讓步。而日本政府面對本國民眾也不會主動妥協，放棄對部分島嶼的主權，這是不可能的。唯一的途徑是由一個國際海事法庭對此進行仲裁。即使雙方不能達成一致，至少要找到共同開發資源的可能性。

馬庫斯‧蒂滕（Markus Tidten），德國日本問題研究學者，曾任職柏林智庫機構科學與政治基金會（SW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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