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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310 interview tenberken braille ohne grenzen

2010年3月12日

德國藏學家蘇珊‧薩布莉亞‧坦芭肯(Sabriye Tenberken)1998年在西藏開辦了盲人學校,並長期在西藏生活。近日,坦芭肯女士作客德國之聲。德國之聲記者吳安麗(Adrienne Woltersdorf)對她進行了採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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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珊‧薩布莉亞‧坦芭肯在她的西藏盲人學校裡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 / dpa

德國之聲:坦芭肯女士,1998年您在西藏開辦了盲人學校。此後您一直在西藏致力於為那裡的盲人兒童服務。通常來說,中國政府並不願意看到外國人在西藏創建和開辦非政府組織。您能談談您的情況嗎?

Sabriye Tenberken
2004年10月26日,坦芭肯女士在倫敦獲得「時代英雄獎」(Time Hero Awards),以表彰她在西藏開辦盲人學校圖片來源: AP

坦芭肯:我想,中國政府和我們之間不存在任何問題。因為我們是為盲人服務,設立為盲人謀福利的項目在全世界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德國之聲:2006年,您獲得了中國政府頒發給您的"友誼獎",這也是給外國專家的一個最高獎項。您是2000個獲獎者中的一個。您是否想過,北京的中國政府領導人給您這個獎可能是在利用您?

Sabriye Tenberken
2000年11月8日,坦芭肯女士在法蘭克福朗讀她的新書「塔希的新世界:盲男孩子向我們介紹西藏」圖片來源: AP

坦芭肯:在我看來不是這樣的。我感覺,中國政府給我這個獎項是想發出重視盲人的訊號,表明對盲人積極參與各種社會活動的重視。令我高興的是,中國的盲人們對我們獲得友誼獎也表示祝賀,他們總是說,這對他們幫助很大,有助於他們積極地去參與社會活動並且受到社會的重視。就是說,盲人也有權利為社會做些什麼。

德國之聲:您也是藏學家,您在大學的時候一定對西藏錯綜複雜的情況有所研究。這是一個漢人佔主導地位,當地文化受到壓制的地區。對於這樣的一種衝突,您認為在可預見的將來能有解決問題的一線希望嗎?

坦芭肯:對我來說,和平地一起工作、和平地一起生活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德國之聲:您曾在西藏生活,現在也仍在西藏生活,而西藏社會希望保持自己文化的獨立性,您的工作在多大程度上能夠幫助藏人樹立他們的自信心呢?

Tibetologin Sabriye Tenberken
盲人藏學家坦芭肯圖片來源: DW/ Matthias Müller

坦芭肯:是這樣的,我們主要關注的是盲人,是想幫助盲人,幫助西藏的盲人樹立自信心。我想,不管是在西藏或是其它任何一個地方,自信心一直扮演著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我們上課的時候用藏語,但是也用漢語教學。我們希望大家能學會使用不同的語言,這樣的方法在學校裡也是受歡迎的。而且也得到了中國政府和西藏有關部門的支持。

德國之聲:在藏文化中盲人的處境一直很艱難,您認為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坦芭肯:有一部分是因為他們對宗教信仰的態度。很多人認為,失明是一種懲罰或者說是一種報應,是因為前世做了太多不好的事情。人們認為,失明是一種最嚴重的懲罰,或者還有人認為,失明是因為被惡魔纏身。我就遇見過一個成年人,他居然不願意碰他失明的孩子,因為他覺得惡魔可能會從孩子那兒跑到自己身上。這就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一開始我不敢去管這件事,不敢去做些什麼。因為我想,作為一個"大鼻子"我不能去說,嗨,你們必須形成其它的風促習慣、形成一種新的文化。去改變類似的宗教觀點是非常困難的。但我們可以改變盲人對自己失明的態度。一旦盲人對自己失明的態度有所改變,能夠以積極的態度去對待自己的失明問題,那麼他們就會自然而然地把正確的訊息傳給別的盲人,回到自己的村莊。這樣一來,人們就會以另外的態度來對待失明問題,或者幫助人們以對失明問題形成另外的態度。

德國之聲:是什麼原因讓您決定作為一個"大鼻子",作為一個外國人深入到藏文化中,並且告訴那裡的人,在某些方面你們其實可以做得更好。

坦芭肯:最主要的一件事是,我當時遇到了一個小男孩,他向我走來,然後驕傲地對我說,"你是盲人,我也是盲人。"應該說這是我所遇到的第一個以積極的態度對待失明的孩子。之後我得知,這個孩子被允許在村子裡照看犛牛和山羊,因為其他孩子去上學了。可以說他十分幸運。因為這個村子的長老沒有過多強調這個孩子不足的地方,而是去發掘他的潛力,也就是說,雖然他可能無法看書、寫字,但他可以做很多其他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許這個孩子不能勝任所有的事情,但是他卻能夠做到許多看得見的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在黑暗中看書寫字。

德國之聲:您是否有時也感到,中國文化的主導地位導致個人以及個人的發展在這個社會中被低估?

Sabriye Tenberken
2009年10月,坦芭肯在德國一所盲人引路犬學校裡學習相關知識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

坦芭肯:我想這是過去人們對中國的一些偏見。如今的中國到處都可以找到培訓的途徑。人們開始重新重視自身的價值。中國的變化非常大,尤其是價值觀的改變非常大。但是雖然有這種改變,中國仍然存在著團結精神或者說是保留著一種集體主義思想。

德國之聲:讓我們在重新回到剛才的話題,什麼原因讓您產生學習藏學的念頭?

坦芭肯:我本人並不涉及宗教流域,我也不是佛教徒或基督徒。我想,我是個喜歡冒險的人。實際上,西藏有很多神奇的地方讓我非常感興趣,比如它的原始風貌,那些人們尚未探索過的地方,亙古的山川河流。小的時候我特別喜歡騎馬。當時我有一個願望,騎馬游西藏,後來我也這樣做了。如今在我們的農場和訓練場裡也養了馬。這是我一個非常浪漫的願望,而我實現了這個願望。

德國之聲:但是帶領盲童登上海拔7000米高峰的計劃聽起來可不是這麼浪漫,會有很多汗水和血淚,是這樣的嗎?

坦芭肯:聽上去確實很浪漫。但如果人們真的這樣去做了,就再也不會去嘗試第二次了。

德國之聲:這個挑戰當時失敗了,但儘管如此您還認為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嗎?

坦芭肯: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想法。在我看來,那次挑戰並沒有失敗。難道沒有到達山頂就算是失敗嗎?或許這是西方人眼中的失敗。但是我們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和我們一起登山的盲人孩子,我們一起在山上認識了一個全新的世界。而且他們認識了一個自己的世界,重新找回了屬於自己的那片天地。最終,他們學會了作為一個盲人如何在幾乎沒有路的雪山上行走,如何才能保證安全,而不會掉到山崖下,如何和大家一起系著繩索結組登山。更重要的是學會如何通過自己的感官更為細膩地去感知這個世界。比如說用觸覺、聽覺和嗅覺。一般很多東西都沒有氣味,如果有氣味,對我來說就顯得格外強烈。

Adrienne Woltersdorf
吳安麗(Adrienne Woltersdorf)圖片來源: M. Urbach

德國之聲:讓我們把目光投向3月8日國際婦女節。我們感興趣的是目前西藏的婦女地位如何。

坦芭肯:如果和其它亞洲或非洲國家相比,我想說,西藏的女性一直處於優勢地位。在普通西藏民眾中,婦女負責物質生活方面的事務,在家庭中有決定權,她們總是有機會表達自己的想法,也可以對自己受到的不公提出抗議。就拿離婚來說,如果女性覺得沒有受到丈夫很好的對待,那麼她可以決定離婚。就和結婚一樣簡單。

採訪記者:吳安麗(Adrienne Woltersdorf)

責編: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