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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餘網探如何記錄烏克蘭戰爭

Luisa von Richthofen
2022年5月8日

他們是「業餘偵探」,從書桌前為百萬支持者收集有關戰爭罪行和軍隊調動的訊息。他們希望,自己的工作成果有一天能在法庭上成為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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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kraine Krieg I Kiew
圖片來源: Emilio Morenatti/AP/picture alliance

(德國之聲中文網)賈斯汀‧佩登( Justin Peden )對著手機鏡頭揮手。他坐在美國阿拉巴馬州伯明翰( Birmingham)的家中,仍然顯得有些困惑。俄羅斯對烏克蘭的攻擊打亂了他的生活節奏。突然間,那麼多記者想找他。前一天,他接受了日本電視台的採訪。日本人計劃很快派攝制組,拍攝一部有關他的紀錄片。

一個"普通的大學生"  

佩登認為自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學生,"我不過是一個阿拉巴馬州的普通大學生啊!" 其實,現在的他已不完全是這樣啦。當然,他和兄弟會夥伴們一起玩樂,同時,為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做準備,但這位20歲年輕人還是一個頗有名氣的推特偵探。  

佩登從未去過東歐,但對他的調查來說,這無關緊要。從13歲起,即2014年俄羅斯吞併烏克蘭克裡米亞半島以來,他就對烏克蘭衝突著迷。他說,他利用空閒時間, "在他的小推特飛機裡"在烏克蘭東部爭議領土上空虛擬飛行。他笑著說:"如果參加一個涉及烏克蘭地理的問答節目,我極可能會贏。"  

Ukraine Bürgeraktivist Justin Peden, Urheber: Justin Peden
大學生佩登圖片來源: privat

來源是公共資料

在推特上以 "Intel Crab "為名的佩登搜索衛星圖像、軌跡和TikTok影片。然後,他與25.5萬名追隨者分享自己的發現:例如,對軍隊動向的分析或導彈攻擊的確切坐標。你可以說,這簡直就是情報工作。  

凱爾‧格倫( Kyle Glen )也有兩種生活。白天,他在威爾斯的一個研究機構工作。晚上,他處理 "開放情報",簡稱OSINT。稱"開放",是因為所處理的訊息(情報)來源都是公開的。  

這項偵查工作的核心是簡單但十分有效的地理定位。一旦出現顯示衝突的影片或圖像,這些公民偵探們便經由公開訊息來源尋找地標,確定事件發生的位置。通過這種方式,他們可以查證準確訊息,或揭露用於宣傳目的的假消息。還在2014年,調查研究網路Bellingcat便用衛星和手機圖像證明,馬來西亞航空公司MH17客機是被俄羅斯防空部隊擊落的。

Screenshot Flighttracker: Flight tracker Screenshot, durch Luisa von Richthogen durchgeführt
馬航MH17的衛星圖像是如何被處理的   圖片來源: Flighttracker

推特 "神探 "們的輝煌時刻  

與此同時,這些業餘偵探們也採用其它手段。侵烏克蘭在戰爭開始後,一些OSINT業餘偵探們利用Tiktok影片,追蹤俄軍車隊動向;其他人則在Tinder等約會門戶網站上註册,以發現附近的俄軍部隊。格倫說,OSINT已火爆了6個月。他以前從未收到過採訪請求。現在,每天都有相關詢問。 

各政府和情報機構亦意識到了這一新穎的"蜂群情報"的價值。通過烏克蘭政府的一款名為Diia的應用程式,公民現在可以上傳帶有地理標記的圖片和影片,瞭解俄軍的動向。"烏克蘭數字事務部長費多羅夫( Mychajlo Fedorow,)告訴《華盛頓郵報》:"我們每天收到數萬訊息。它們非常、非常有用"。 

推文或成為法庭證據  

能和情報機構相競爭的數字時代調查員們動機何在?這很難說。"狂野 "是佩登對這個社區的稱呼,意指 "分散、協作,稍有些混亂"。許多成員有軍事專長,不少是退伍軍人。但無論如何,佩登都感覺自己同烏克蘭人民生生相惜。他身後牆上,一面藍黃相間的旗幟閃閃發光。他設想著,有一天,國際刑事審判中會用上自己的推文作為證據。 

Intelcrab Avatar von Bürgeraktivis Justin Peden
佩登曾用網名Intelcrab圖片來源: Justin Peden

這完全可能。加州伯克利大學人權中心主任柯尼格(Alexa Koenig )女士在接受德國之聲採訪時表示:"我觀察到,法院已更適應處理社群網站证據。" 檢方面臨的挑戰是無窮的訊息。 除Facebook和Twitter,圍繞烏克蘭戰爭,其它平台也加入了進來:Tiktok, Telegram以及 VKontakte.  

 佩登能對起訴普丁做什麼? 

佩登或格倫這樣的公民調查員極願加大政治施壓,以能啟動昂貴、需要大量資源的法庭審判程序。但最終,他們工作成果裡確有哪個能成為有力證據,還是另一個問題。 

這就是科尼格幫助建立 "伯克利備忘錄 "( Berkeley Protocol)的原因。該文件規定了各類調查員、人權活動家和記者都認同的最低標準,顯示如何收集和處理開放源碼訊息,及如何存儲。例如,只保存一個鏈接是不夠的,因為,影片可以重新上傳,事後更改;或者,如果算法將其歸類為 "極端主義內容",它們會被直接消除。"科尼格強調:"我們希望讓這些訊息對法院的價值最大化。"

Ukraine Krieg mögliche Kriegsverbrechen in Butscha
戰爭罪訴訟需要大量證據圖片來源: Zohra Bensemra/REUTERS

誰承擔責任? 

此外,該社區性質含某種不確定性,它是開放的、草根的。它的優點是,參與者眾,但同時也是缺點。來自威爾斯的格倫說:"任何人都可以自稱自是OSINT賬戶,發布任何訊息。與主流媒體不同,發布虛假或誤導性訊息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可是,一個粗心大意的推帖卻可能導致實際後果。佩登提到了3月初從烏克蘭南部的赫爾松( Cherson )收到的一段影片。自2月下旬以來,該市一直處於俄羅斯佔領之下。一位女性--佩登記得她有一雙很漂亮的手--從陽台上拍攝俄羅斯的一支警察巡邏隊。佩登輕而易舉地確認了位置,發布了這條帖子,但很快又吧它刪除了。否則,後果難以想像。

佩登回憶道:"我突然意識到:我的天,這可是一個真人哎!我轉貼了她的推特帳號,(帳號內容)看起來可並不親俄。她可能會因我而喪生!" 在該帖上線的6分鐘內,已被分享了100次。對佩登來說,不過只需點擊一下,而對這位赫爾松女性來說,可是生死攸關啊。

 從那時起,佩登有所淡出。他考慮了自己工作的後果,為自己和他人考慮。這可以解釋,他為什麼想用真名。儘管這個20歲年輕人認為自己責任重大,但佩登未考慮罷手。他說,"即使失去有的追隨者,我也會繼續。" 他要替未來留下見證,要為揭開戰爭迷霧盡綿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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