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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羅德祭父:完成一個「安靜的、自我的悼念」

轉載或引用務請標明「德國之聲」<br>本站網址:www.dw-world.de/chinese2004年8月12日

今天(8月12日),當施羅德站在羅馬尼亞薩努馬村的公墓前,他是首次來拜謁他從未謀面的父親,一個他永不會認識、永不能瞭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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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集體墳墓是施羅德生父的葬身處圖片來源: AP

1944年10月4日,弗裡茨.施羅德在炮火中喪生,年僅32歲。他參加過東部前線的戰鬥,並成為德軍一等兵。據戰友回憶,他人緣不錯,值得信賴,而且具有堅強的意志力。

在他離世僅6個月前,他喜得貴子,並在前線給妻子艾麗卡寫信說:「這次你生了個兒子,我感到很快樂。」他還樂觀地補充道:「到了秋天我就會回家了。」然而與他希望的恰恰相反,他再也沒有機會與妻兒團聚。幼年喪父的小男孩後來長大成人,並成為德國總理--格哈德.施羅德。

今天的施羅德,已被德國政改搞得焦頭爛額。他在生父的墳前放上一束鮮花,希望完成「一個安靜的、自我的悼念」。他終於有機會填補生命的這一處空白。三年前,施羅德從姊姊貢希爾德,以及三位堂姐那裡始知父親的葬身之處--她們是通過查尋軍方歷史材料才發現了這一記錄。

至今,施羅德還在總理府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張父親身著軍服的黑白照片,可以看出他的確很像父親。二戰已經結束了好幾十年,但是對於許多戰爭遺孤來說,他們依然保留著對客死異鄉的親人的懷念。

1944年10月4日,就是在弗裡茨.施羅德的戰死之日,德軍還與匈牙利士兵並肩作戰,並且最終沒能抵禦蘇聯紅軍的攻勢。而在4天之前,匈牙利其實就已秘密派遣代表團赴莫斯科議和,希望能從希特勒的陣營中脫離出來,避免戰爭的威脅。10月6日,蘇聯的坦克開到了布達佩斯附近的普斯塔。

匈牙利代表團原本希望在10月15日簽定一份停戰協定,但是他們的計劃失敗了。在希特勒的扶植下,匈牙利右翼政黨「箭十字」黨於10月16日上台,組成了新一屆的親德政府--這是納粹德國的最後一個傀儡政權。這樣一來,匈牙利已被牢牢地捆綁在納粹德國的隆隆戰車上,不可改變地向毀滅的深淵步步駛去。

那是屬於弗裡茨.施羅德的歷史。六十年後的今天,他的兒子--格哈德.施羅德肩負新的使命。早在2001年,德國總理就已計劃訪問羅馬尼亞,卻因9.11事件而被擱置一邊。現在,訪問東歐的政治時機顯然更加成熟了。今年,波蘭政府破天荒地邀請德國第一領導人出席華沙起義紀念活動,甚至公開發表講話,標誌著波蘭與德國關係已經走出歷史的陰影。

為父親掃墓是施羅德半私人性質的追悼行為。他站在寂靜的墓地裡,彷彿正站在政治轉軌、時代變遷的微妙地帶。同為德國總理,軍官出身的赫爾穆特.施密特至今崇尚軍國榮耀;而溫和的赫爾穆特.柯爾在他14歲那年,親眼目睹他的兄弟沃爾特如何在二戰結束的幾個月前跳傘身亡。1944年的秋天,他告別了那塊傷心地,並且毅然表示:「我再也不會回來。」

格哈德.施羅德代表了一代德國人,他們過早地失去了父親,在歐洲的戰後廢墟裡掙扎著成長。他們很早就以男子漢自居,該出手時絕對不會心軟。

當戰火早已硝煙散盡、1910至1925年間出生的人們紛紛撒手人圜的時候,他們的子女在六七十年代尋找著一個嶄新的出口,並對公平的社會、豐裕的生活心懷嚮往。

在史實昭然若揭的今天,施羅德可以說,他為父親的死感到慶幸。假如他沒有戰死疆場,必將在戰俘營中受到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摧殘。那是另一個戰場,沒有炮火,卻更殘酷、更惡劣。

舊的遭受毀滅,新的終於到來。戰後兒童既不必承擔歷史的責任,也不必肩負建設的重擔,他們只需健康快樂地成長。在他們眼中,父輩的形象既不光輝,也不高大。縱然他們為國捐軀,也絕對不是英雄。更加苛刻地說,他們只是棋子、冒險家,甚至是人雲亦雲的跟風者。

假如當年弗裡茨.施羅德所在的軍隊戰勝了蘇聯紅軍,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呢?他們將從匈牙利帶走40萬名猶太人,運到奧斯維辛的納粹集中營,並殺害其中的一大部分。

格哈德.施羅德知道,如果沒有納粹軍國的全線潰敗,便沒有今日德國的自由和興盛。父親的死,是存在的結束,也是命運的安排。他不是為祖國而死,也不是為自由而死。但是,那仍然是一種生命的亡逝。正是出於一種人性的關愛,施羅德站在父親的墓前,獻上兒子對父親的誠摯的悼念。

(芙茗綜述)